“也送我这个妹妹吗?”卫疏星打断了他。
“嗯,哥哥送你。”贺玉舟轻笑道,“小猴子石雕,好不好?”
卫疏星属猴,卫荃称她为“猴子大王”,她钟爱这称呼,也钟爱各式以猴为造型的摆件:“当然好!”
为着她一笑起来,便眯成两弯月牙的眼,贺玉舟的心软作春水,似乎依旧还能挽她的手,吻她的唇,他已不清楚自己是谁了,情不自禁道:
“圆圆,你等我回来,或许荷花未谢,或许已是秋日,或许有幸看到你种的西红花开花………………”
晨风忽起,夹杂着清晨才有的凉意,将贺玉舟扯出梦境,他僵硬地抚了抚鼻尖,咳嗽道:“总之我尽快回来。我先走一步,圆圆,多保重身体。”
他有枢鉴司的令牌,可以利用职权之便,命城门提前打开,放他与几位随行的同僚先行出城。
在他转身的一瞬,卫疏星却骤然抓住他手臂,急道:“你不要再酗酒了!”
贺玉舟一惊,错愕地回望。
“我知道你暂时走不出来,可是总能走出来的......”卫疏星松开手,轻轻挥了挥,“快去吧哥哥,我等着你的小猴子石雕!”
贺玉舟心尖温热,绝尘而去。
他的背影出了城门,很快消失在大道尽头。
药园。
驱虫药是特制的,卫疏星扒拉了两下,分辨出兰草、花椒、云香草、生石灰来,她不禁要问:“旁的我知道,只是花椒和生石灰也能驱虫吗?”
“生石灰驱虫最好用了,我自家的菜地里就用生石灰打虫。”
王大娘家的母鸡下了蛋,她精挑细选了一大篮子,来和同僚门分,还特意挑出几个来,道:“这几个蛋是翠翠从鸡窝里捡的,说要送给她卫姐姐吃吃,让卫姐姐长高高。
“她卫姐姐怕是长不高了!”卫疏星小心翼翼接过鸡蛋,惊讶道,“哎呀,还是热乎的,是才下出来的吧!”
王大娘哈哈大笑:“都擦干净了,尽管拿回去吧。”
将热乎新鲜的鸡蛋收起来,卫疏星便扎紧了裤管,端着盛好驱虫药的箩筐下地了。
她不晓得花椒、生石灰也有驱虫的效果,这就是学识不精;学识不精,是书未读透、经验积累得不足,便做不成一个优秀的药园师。
卫疏星往后几日就愈发忙,除了再找农学方面的书来看,偶尔也向王大娘请教问题,又把自己知道,王大娘不知道的知识经验分享出去。
转眼荷花已尽,卫府门前已能嗅到桂花香。
寒意浅浅的初秋之夜,卫疏星将润肤的茶油涂了一遍又一遍,再精心用绸缎裹住手。
她的手不太妙,指尖干燥褪皮,甚至还有皲裂,摸着粗糙了些许。
放在从前,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,因为她是个养尊处优、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,有如今的变化,是她在药园里莳草弄药得多了,日积月累出的毛病。
卫疏星自是连声地叹气,情到浓时,还对着镜子哭。她喜欢药园子,喜欢做药园师,也喜欢自己的手。
手边摊着两卷书,是卫疏星为药园师小测做的准备,原来下地干活也有考试,真是开了眼。
昨日卫疏星偶遇贺玉心,与她说起药园师小测。
贺玉心便道她们书院的老师们也有考核小测,一次不过,扣月银,两次不过,停职反思,三次不过,就得革职罢官了。皇帝怕有人尸位素餐,拿着朝廷的俸禄却种不好地、教不好学生。
“那静川哥哥呢?都秋天了,他还没有回来吗?”卫疏星还问了贺玉心这件事,她惦念着兄长与他许诺的小猴子石雕。
“没有,连封信都没有。”贺玉心答道,“应当不会有事,圆圆,你不要担心他了,先准备你的小测吧。”
一个分别后就杳无音讯的人,别说是有感情基础的前夫了,哪怕是仅见过三四次面的人,卫疏星也会担心他出事。
鸟架子上,雪衣啾啾唤了两声,卫疏星手一扬,它便飞到主人肩头,乖乖地站着。
“雪衣,你说贺玉舟何时回来呀?”卫疏星手上裹着绸缎,不方便抚摸爱宠,“两个月了,都快中秋了。”
雪衣只会学舌,便高声唱着主人提及的名字:“贺玉舟,贺玉舟??”
卫疏星想着没关系,她又不到别的地方去,就只在裕京,总能等到小猴子石雕的。
然而中秋刚过,卫疏星便听到消息,晋国南方新建了一块更大的药园,风水绝佳,土地肥沃,气候的普适性更强,极适合种植药草。
朝廷的意思是再募一批药园师,同时从已有的药园师抽几个,调去南方,领着新修的药园子尽快走上正轨。
新药园修在玉陵,离卫疏星的老家崔州仅有一半的路程。
说起来,卫荃在裕京已长住半年了,近日就在筹备趁入冬前回崔州的事。
很巧,卫疏星就是被抽中的药园师之一,可以随姥姥一道离京南下。
“我等不到小猴子石雕,也看不见西红花开花喽。”茶油终于敷好了手,卫疏星摘下绸缎,心尖的怅惘一寸寸攀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