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城翼角飞檐,巍峨华美,贺玉舟缩在它的影子下,等着雨势小一些再走。
他盼着千万不要打雷,可又念及卫疏星少不了人哄,即使是打雷……………
罢了,还是不要让她吓着的好,于是贺玉舟便虔诚的祈求莫有雷声,凤眸眺望天际浓浓的云。
在尽头,有一抹亮光隐在云后,不算刺眼,贺玉舟便盯着那点儿暖色,说道:“邓蒙,明日我便启程到出城,不知何时回来。”
“侯爷是想见卫小姐吧?”邓蒙伸手,接了一把雨水,“可惜又拿不定主意?”
心思被道破,贺玉舟倒不惊窘,也学着邓蒙的模样,让雨水簌簌积在掌心里,凉凉的:“你认为,什么样的前夫才是好前夫?”
“我又没给人当过前夫。”邓蒙几乎脱口而出,他只听说过世上有好夫君,从未听过好前夫这一说。
于是贺玉舟的目光便幽幽移过来,令人发怵。
邓蒙起了半身鸡皮疙瘩,假笑道:“中午的时候谢将军在,侯爷为何不问他?我虽未给人当过前夫,他却当过......”
贺玉舟的眼神更冷,带了点儿无言以对的意味。
“......算了,你当我什么没说。”邓蒙索性将脖子一扭,朝右挪出一大步,装作从不认识贺玉舟的模样。
今日中午的小聚,贺玉舟只顾喝酒去了,顾不上诉苦问询。
说来真是可笑,最开始他虽下定决心做个好丈夫,却只给卫疏星带来不断积累的失望,而今他下定决心要做好前夫了,又能给那女郎带来什么呢?
思及此处,贺玉舟无声地叹气,又问道:“邓蒙,如若你与冯娘子和离,你......”
话未完,他就瞧见邓蒙的五官扭曲起来,遂不紧不慢地换了一种说法:
“如若冯娘子有个前夫,你期望他的前夫如何表现?”
“有多远滚多远,别让我看见,也别来骚扰丽娘!”
仿佛真有那么个前夫似的,邓蒙气冲冲往雨幕里挥了挥拳,随后将胳膊安安分分地收好,气势忽弱:“......侯爷,我不是说您,我没让您滚。”
贺玉舟却若有所思,也许他真该如邓蒙话中所说,有多远滚多远,不要打扰卫疏星清清静静的生活。
两人皆不再言语,半个时辰后,大雨渐渐停了,贺玉舟这才翻身上马,离开了皇宫。
翌日天蒙蒙亮,卫家的马车已到了城门附近。
近日多雨,兴许会招致虫害,是以该给药园子打一批防虫药。
这活计当然要趁大太阳出山前做,否则日头一高,浑身都汗浸浸的。
一想到衣裳湿透、紧贴胸背的滋味,卫疏星便难受,因而她也不闹着多睡一会儿了,只想着早做完早休息,早图个凉快。
“小姐,城门还没开呐。”给卫疏星驱车的是她的护卫,名为绮罗,偶尔还在她的起居上帮忙。
“嗯?”卫疏星掀帘一望,没想到她这样积极,还未到开城门的时候,就光顾了此处,“绮罗姐姐,你去问问何时才开门。”
不会一会儿,绮罗便带了答案回来:“小姐,还有一柱香才开门,要不咱们等等?”
别无办法,唯有等待,城门边上聚集的百姓不少,都是等着开门的。卫家的马车华丽宽敞,便惹眼些,一眼就能看到。
然而惹眼的不止它,卫疏星正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儿,就听见绮罗敲了敲车门,说道:
“小姐,那是不是贺侯爷啊?他也是要出城?”
卫疏星再度掀起车帘,果然看见个骑在马上的熟悉身影,一袭玄色衣裳,腰负宝剑,扬鞭而来。
这人太过惹眼,容貌气度皆是不凡,卫疏星便大大方方地看他,只待他到了近处,再唤声哥哥,问他要去往何处。
可那匹黑马虽近了,马上的人却明显地怔了怔,将缰绳一勒,像要掉头似的,卫疏星未作多想,胳膊伸出车窗招手:“静川哥哥!”
贺玉舟逃不了,策马上前来,嘴唇轻抿:“圆圆?你这么早就要去药园吗?”
卫疏星笑吟吟的,手肘撑着薄薄的窗台,单手托腮:“是呀,早点干完活嘛,以免太阳大了,热得冒汗。”
“起得如此早,你晚上又是何时就寝的?”贺玉舟问完便愣了,从前他很在意卫疏星就寝起身的时间,熬得太晚怕她伤身,起得太早又怕她睡不饱。
卫疏星撇嘴:“我心里有数的嘛,你不要管我。”
贺玉舟凤眸微垂,自知不该多问,他应该摆正身份,保持应有的距离。
“哥哥,你要去哪儿?”卫疏星未生前夫的气,偏着头,做起了发问者。
“有公差,我需出一趟远门,不知归期在何时,且不便透露是要去哪儿。我想着......”贺玉舟磕磕巴巴的,说不出自己在想什么。
他从未想过能和前妻见上面,对此完全没有预演,可是卫疏星水灵灵的杏眸仰视着他,楚楚动人,令他的呼吸都慢了,他怎么能……………
怎么能不给她一个交代?
此行的目的地是楚城,那里以石雕工艺闻名,贺玉舟掌心噙出一层薄汗,问道:“我回来,会给亲人朋友捎礼物………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