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已暗,武月绫来到这里,时间已经过去一月。她缩在被窝里,用战术手电照亮前方破败的墙角,整个人怔怔出神。
实际上她正在游戏界面戳着退出按钮,这些天来,她都一直在尝试着离开这里,因为这里确确实实地度过了一个月,墙壁上刻出来的正字已经超过了六个。
她在顾家也算是接触到了一些东西,先不说时刻皱眉沉思的房掌柜,每天都在为经营的账目忧愁。顾家经营的商业,包括吃喝住行,吃的包括各种生活用品,其中武月绫最在意的是大米,毕竟已经习惯了吃大米,大米价钱也算合理,十六文一斗,大概九斤。喝的方面她在酒肆里打杂的时候算是明白了,一种绿色的酒类饮料很受到客人的喜欢,似乎是被一些读书人称为绿蚁。住与吃喝的结合在一起,住店或者吃食任由客人选择亦或者二者兼需,算得上是方便。
顾家除了一些布料的买卖,还会出手各种马匹,其中还有车辆。至于一些卖身的壮汉与女子,她也有所接触,都是一些穷苦人家,没有出路,只能卖身为仆为婢,这中间必然少不了官府的身影。
武月绫暗自庆幸,还好有一个陆家接济自己,不然只能跟这些人一样,卖身为奴,但每每看到这些人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时,心中同样也会产生怜悯之情,不怎么是滋味。
再次确定自己无法回去之后,武月绫也不再继续按着退出按钮,而是思考着这样的一个社会,普通人基本没有什么活路,那自己该何去何从。
带着困惑,在疲倦中睡去,又是新的一天,秋晨清冷,早风使人寒凉。打冷水洗脸,嚼着柳条刷牙,这样的生活已经习惯了。
拿着木盆,采摘着门口小篱笆里金灿灿的菊花,太阳照常升起。今天不用进城,在顾家做事,一月能休息五六天,这是顾仁义给房掌柜下的命令,算是特殊照顾。
于是武月绫便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,采完菊花,再去井边打点水来,将菊花浸泡着。自己坐在石头上望着天上的秋阳,享受着农家生活里的悠闲。
不多时,在换过水的木盆里撒一些粗盐,洗净菊花后放入一个罐子装起来,密封。
陆风背着一把自制的木弓来到武月绫的面前,微笑着,“陪我进一趟山如何”
看着陆子季腰间的箭篓,知道这是要去打猎,反正四下也无事,点点头便答应了。
一路朝着山上行去,来到林间,武月绫望着山野的美景,有些入迷,心里那些郁闷也一扫而去,活在这里也算是自由自在吧,突然认识到穿越过来也未免不是好事。
二人行走在林子里,地上早就积满了落叶,踩上去软绵绵的,还会发出脆响。山里清风吹过,问到了一股山羊桃的靡香味。
“风是这个方向吹来的,那前面有野果子,走,我们去摘野果子吃。”陆子季用鼻子嗅了嗅,高兴地拉住武月绫的手,往前方走去。
武月绫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抓住,挣扎了一下,最终还是彻底挣脱了,快步地往前跑去,超过陆风的身影,来到一棵大树下,仰头望着树上结满了的山羊桃。
陆风并不在介意对方挣脱自己的手,只是觉得这样唐突的拉住对方,作为正人君子的他来说,这种行为确实有些过分。
来到树下,陆风看着武月绫娇小的背影,悄悄一叹息,从地上舍起几个没有坏掉的山羊桃,递给武月绫两个。
接过山羊桃,武月绫拿在鼻前闻了闻,这种小小的野果子发出靡醉的酒香味,捏起来软软的,剥开皮一口吞掉,嘴巴里全是香甜的味道。
这时,陆子季三两下爬到树上,坐在树杈间,摘着山羊桃,往下面扔去。武月绫在下面接着,偶尔接不住的就会滚出一段距离,或者摔烂的也有。
这样嬉闹的接着山羊桃,武月绫也笑了出来,好像回到童年的时刻,与小伙伴一起上山打野栗子摘山羊桃。
就在陆子季摘过一条树枝上最后一个山羊桃的时候,突然对着树下的武月绫做出一个噤声手势。他弯弓拉箭,一只木箭飞射出去,将一只闻着香味来觅食的灰色大野兔子射中。
武月绫顺着木箭飞出的方向望去,这距离大概有一百米左右吧,一箭而中,看来这陆子季还是有点本事的,回头望向洋洋得意地坐在树上的陆子季,连连拍着掌,拍完掌后再伸出大拇指表扬一下。
陆风洋洋一笑,落下树来,跑去舍起大野兔,“今晚有兔子汤喝了以前我经常来这里挖个小陷阱,有时候还是能抓到一些野味,自从练武后,多用弓箭捕猎,记得阿妹那时才与我学字,进步非常的快,后来也读过一些诗书,还能默写出一整首来,哎,尤忆少时好啊”
武月绫看着感叹的陆子季,拍拍他的肩膀,然后胡乱比划一下手势,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懂,反正我的意思是人始终是要长大的,而且长大了也不错。
陆风倒是欣然一笑,抓起兔子,与阿妹一道往回走去。
回到村子,太阳刚刚到半天腰,武月绫打水烧水,陆子季开始剥皮去毛。陆母靠坐在门口的小榻上,看着两个年轻的身影忙来忙去,老眼里满是欣慰之情,偶尔仰天长望,笑容满面的点着头。
将兔子放入水锅中炖着,武月绫一边添加柴火,一边忍着青烟的扑面。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被熏出汪汪的泪水,别过头,看到陆风正在摆弄着几个坛子,还有一盆洗净的大米。
走上前,看着桌子上红色的饼状物,好奇地拿起来闻了闻,却闻到一股酒香味,难不成这是酒曲。
“怎么月绫阿妹想尝尝酒曲饼的味道呀,咬一口就会醉上一阵咯。”陆风一边往坛子里倒水,一边调笑道。
武月绫翻个白眼,不过一双眼睛被熏得红润,倒是显得楚楚可怜。陆风便对着武月绫含着泪花的眼睛吹一口气,却被武月绫躲了过去。
武月绫回到灶前,继续烧火,心说这是酿米酒吧,虽说没见过怎么酿酒,但喝还是喝过的。本望着火焰发呆的武月绫却听到了陆风欢乐的声音。
“这酒去时酿,回时再饮,一定是好酒到时候这就是我的接风洗尘外加庆功酒”
武月绫心中不以为然,瞧你那嘚瑟样,秋去夏回,去一趟长安也不容易,说不定这酒我给你偷喝光了,一滴都不留着你。
帮忙在屋后挖出一个坑,将酒坛子埋了进去,忙完这些,太阳将要下山,一家三人坐在塌上吃着兔肉,算得上其乐融融。陆母还将自己碗里的兔腿夹给武月绫,陆风看在眼里,把自己碗里的兔腿夹给陆母,武月绫看着这俩母子,心中微暖。本就是孑然一人,却遇到这样的人家,若不是自己原本是男子汉,说不定心一软还真嫁了也不一定。
武月绫回到自己的小窝,嚼着柳条叹息一阵,陆家的恩情只有以后再报了,蒙头睡觉,一晚过去,第二日来临。
武月绫帮着陆风处理一些家务后,中午吃过饭便往荆州城行去,进入城门,往南坊行去,走过几条巷道,觉察身后有人跟随,便回头一顾,只见转角处有衣袂飘闪消失。
停驻一会,亦有人探头望来,正被武月绫撞个正着。那人是个男子,偷偷摸摸地伸出脑袋见对方朝自己望来,连忙回逃。
武月绫沉思一会,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,和她玩起跟踪,暂时作罢,继续朝着坊市行去。
来到坊市,她走进一家布铺,房掌柜正在柜台揉着额头算着账,似乎发现有人靠近,抬眼一瞧,是武月绫,便开口呐道,“快快快,帮我算算这笔账,我总觉得哪里算错了。”
武月绫不能言语,点点头,拿起账本,先看几眼,再拿起毛笔,写写画画一阵,将账本算好交与房掌柜。
房掌柜看着账目,再细细一对,“哎呀,有月绫小娘子在,老夫我也省了不少心,你这样的奇女子,天下罕见啊”
武月绫微笑着点头,看着这个喜欢皱眉的老头难得一次笑逐颜开,也乐在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