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唐维卿的折子,”关卓凡说道,“和法国交趾支那总督府发给他们驻华公使馆的电报,是同一天到北京的——拿时效来说,咱们一点儿便宜也占不着。”
顿了顿,“其实,‘一点儿便宜也占不着’,已经是句便宜话了——毕竟,唐维卿的折子,是从顺化直接向北京拜发的;法国人那边儿,西贡的交趾支那总督府,必须先收到土伦的报告,才能够向北京的驻华公使馆发报。”
钱鼎铭点了点头,“是,整个越南,只有西贡通了电报,唐维卿拜发奏折,自然不能南下西贡,用法国人的电报;只能派人快马或快船北上,到咱们自己的镇南关,或者钦州的防城,才能将电报发了出去。”
说到这儿,看了看舆图,“不过,王爷,越南的地理,北南狭长,顺化居其中,土伦密迩顺化,因此,土伦到西贡,走陆路,和顺化到镇南关差不多,走海路,和顺化到防城差不多,咱们和法国人,其实是嗯,‘既共山川之险,亦共电报之速’——不算吃亏!”
关卓凡微微一笑,“仅仅不吃亏,是不够的,咱们还得真正赚到法国人的便宜才行——如此,这场仗,才有百分百必胜的把握。”
“真正赚到法国人的便宜”钱鼎铭沉吟了一下,“王爷的意思,是在电报上头?”
“是啊!”关卓凡说道,“‘山川之险’,只好敌我与共;‘电报之速’,咱们却要抢在他们的前头!”
顿了顿,“咱们国内,电报线已经架到了镇南关和防城,如果有一条电报线,自顺化北上,直抵镇南关或者防城,定舫,你道如何?”
钱定舫目光一跳,忍不住轻轻一拍大腿,“如是——顺化到中越边境的这段路,可就省下来了!咱们就赚了法国人至少两天的便宜了!”
“战机转瞬即逝,”关卓凡说道,“莫说赚两天的便宜,就是赚两个时辰的便宜,都足够翻覆胜负了!——正所谓,‘一步快步步快,一步慢步步慢’!”
钱鼎铭兴奋的搓了搓手,“是!”
“定舫,”关卓凡说道,“你再看一看,打顺化北上的这条电报线,是该接到镇南关呢?还是该接到防城呢?”
钱鼎铭凝视舆图片刻,试探着说道,“该接到防城吧?如果接到镇南关,就得走‘旱线’,这个工程,未免太大了些吧?似乎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办下来的。”
“旱线”即陆路。
关卓凡大拇指一翘,“不错!”
微微一顿,“‘海线’的成本,并不比‘旱线’更低,不过,施工的速度,却要快得多,顺化到防城的‘海线’,有把握在中法开衅之前竣工。”
钱鼎铭心中一动,“王爷,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,‘钦使船队’里头的那条‘工程船’,就是为了这条‘海线’而去的吧?”
关卓凡再次翘了翘大拇指,“不错!”
“王爷策无遗算!”
关卓凡微笑着摆了摆手,随即正容说道,“‘旱线’的为难,不止于工程的为难,更在于——”
说到这儿,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,“这儿的为难!”
“王爷的意思是”
“越南国内,”关卓凡说道,“上至王公,下至黎庶——那个嗣德王,就更加不必说了——对待电报的态度,较之咱们当年,其实是如出一辙的,也目电报为破坏风水夺人魂魄之物,说服他们接受电报,可不是一日之功。”
顿了一顿,“对那些剪电报线挖电线杆子的越南老百姓,咱们又不好在这个点儿上大开杀戒。”
再顿一顿,“‘海线’就没有这些麻烦了——眼不见心不烦嘛!”